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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扉】遥遥路途望你攀得起

#把16年写一出是一出连名字都懒得取的旧文翻出来正经起个名字全文汇总一下,假装是更新的样子糊弄糊弄阿泽@狐趴窝 



 


“各有各的路,谁也阻止不了。”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该怎么走,还得怎么走。”


“拦不住,也挡不了。”


扉间站在窗边逆着光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那时他正靠在病床上,缠着满身的惨白绷带,隐约能看到渗出来的血,暗红的色调,格外显眼。


那一战打得有些惨烈,斑死了,柱间也没好到哪里去。从未伤得如此之重,向来被他所倚仗着的细胞,此刻也不如往日那般以变态的速度再生着。


说到底,他也不是不死之身。细胞再生的速度再快,也是有着极限的。不断破碎、崩坏、撕裂的内脏、骨骼、皮肉,在和斑那电光石火的战斗中出于求生的本能疯狂的重组、再生、愈合着。然而如此高速度的运转,终于是在战后神经彻底放松后,引来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细胞再生的疲倦期。


拿着化验单的医生在门外和扉间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想想也能猜到,无非是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又或者是再生过度的细胞恐怕无法再恢复到以往的巅峰期了。


哎,此刻他终于是体会到了“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含义了。


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像是操作生锈的机器一般,转向一片阳光明媚的窗外,呆呆地看着,不回应扉间那句别有深意的话,那句笨拙得有些冷硬但的确符合他的性格的安慰。


乱糟糟垂下来的的长发撩得脸有点痒,想抬手拨开,然而才动动手指就牵动了整个上半身的伤处,疼得眼睛都闭了起来。再睁开眼的时候,白头发的男人已经走近,抬手轻柔拨开了那缕调皮的长发,仔细地绕过脸上的伤口别在他耳后。默契得只是见他动动手指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扉间,”床上的人到底是开口了,依旧是盯着窗外,枝头上的麻雀叫得欢快,“这句话,你好像,很久之前就对我讲过。”


“我也不是不认同。但是啊,你不知道。”


“唯有他的路,我拼了命都想去阻止,去挡,去拦。”


 “他是这战争频繁如流水,以至于人人都病态地认为战争和死亡是理所当然的世界中,唯一一个没有嘲笑,没有认为我异想天开,甚至与我有着一样理想的人。”


话一说出口柱间就后悔了,人已经被他杀了,这也是那种情况下唯一的选择了。所以,至少不要再让活着的人为他担心了。


啊,不该说这些的。像个心灰意冷的失败者,兀自抱怨着世界对自己不够温柔。


这样,还像个大哥吗?太差劲了。


自顾自地陷入低沉中的低沉,只感觉人生已经灰暗地找不到出路了。扉间抱着胳膊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走动间铠甲碰撞发出的声音一如它的主人般冷硬严肃。


走到门口的时候扉间停了下来,侧头对着床上的人淡淡地说道:“也许和你有着同样思想的人已经死了,但以生命支持你并且誓死拥护你的理想的人,还在。准确来说,还有很多。”


他顿了一下,红色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格外黯淡,像凝固干涸的血渍。柱间不合时宜地突然想起来曾经听到一个刚到扉间手下训练的忍者跟同伴说,扉间大人的眼睛像鬼。


当时自己还噗得笑了出来,心想这孩子大概是觉得扉间整个人都像鬼吧,但碍于尊敬之心,不好直接讲出来。


脑中还在闪过那段记忆,只听见门口的人重新开口说道:

“至少,如果你死了,我会继承并贯彻你的信念,直到我也死了。即便我的理想、观念和你跟宇智波斑的截然不同,即便我从不认为和平时代会到来。”


说完这些,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柱间一个人坐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白色病床上,不顾浑身的疼痛,缓缓收紧了拳头,眼中是无法形容的复杂。





“你是我们家四兄弟里面,最像父亲的。”


劝说他中止“秽土转生”这一忍术的研发失败后,柱间看着他这么说的时候,笑得有些无奈。而他也只是从堆成山的卷轴和资料中抬头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然后就继续埋首于研究中。


等到男人转身离去时,他才苦笑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家里面,你最不赞同的人,不也是父亲吗。”


四兄弟中,和大哥最为亲近的向来都不是他。


三弟瓦间,自信却又有些鲁莽,争强好战。这样的性子在那个死亡随影如行的年代,难以存活。平日里喜欢找大哥对打,家里最调皮的,没少被父亲罚,大哥时常替他顶过,为他求情。


四弟板间,性子最是温和,寡言少语,喜欢粘着哥哥们,是不该生在那样的年代的孩子。因为是最小的弟弟,大家都想护得他周全,也是大哥最为疼爱的,却也没能活及龆年。


而他,向来是父亲“看”着这个天真却又集着全族希望的大哥的眼睛,再加上性格方面的原因,自然是和这个哥哥亲近不到哪里去了。


在按照父亲的命令监视柱间和宇智波斑见面的那几天,有一次听到他对斑说:“这仅剩的一个弟弟,我死都要保护。”


当时他就在想,因为是只剩下他这一个弟弟了。


就像是小孩子手中的玻璃珠,其它的都丢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所以就算是以前最不喜欢的,现在也会好好珍惜。

就是这样的感觉。


每次想到这里,都该死的难受。


在那个年代,父为尊,而大哥却是兄弟中唯一一个敢和父亲顶撞的人。明明性子也不是最为强硬的那个,却总是能作出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情。也许是天赋异禀的人,都能这般无所畏惧。


而像他们这样普通平凡的人,自然只有努力使自己更加谨慎理智,走一步算十步,才能活着,然后再去争取别的什么。


于是,和大哥之间的沟壑不断地扩大,直到连看彼此的脸都格外的困难。争执,到争吵,到沉默,再到双方各退一步,仅此一步,然后磨合、协商。如此反复,家常便饭一般,吵到快要麻木。


再一次因为宇智波一族的事情吵到快要掀桌,直到动静大到警卫员敲门进来,才停止了这场争吵。一个气得站在窗前扇风缓气,一个侧坐在办公桌上揉着疼得青筋直跳的太阳穴。


双方都在冷静着,满室的静默。


低头看着方才被自己揉成一团的报告正静静地躺在桌子的一角,扉间淡淡地开了口,声音还带着大声争吵后的嘶哑:

“也许当年死了的人换作我而不是板间他们会更好。”


“扉间!”


话音未落,窗前的男人就转过身来一声怒斥,扉间不抬头看也知道他现在是真的生气了。对方独有的查克拉不受控制地释放,崩碎了窗框,也割得他脸生疼。


 “不许你说这种话!”


他不再说话,柱间凝下了视线,强大的查克拉也如潮水般缓缓收回。


“就算有再大的分歧,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当年死去的人是你会更好,你给我好好记住这一点。”


低沉的声音温和而又不容置疑,扉间抬眼看时,黑发的男人背对着光,眉头微皱着,难得的严厉与认真。默默收回视线,他只觉得头更疼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变质,他却控制不了。






扉间以前受过一次伤,左边太阳穴被重创过,瘀了血,当时医疗不发达,没能完全化瘀。等到有技术治疗的时候,已经晚了,留下了点后遗症。


异常烦怒或是焦躁的时候,太阳穴那边就会疼得厉害。越疼越躁,越躁越疼,恶性循环。严重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拉扯得疼痛难忍。


当时看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后遗症,然而现在却成了个麻烦。


这个毛病没什么人知道,倒也不是什么涉及到死门的秘密,只是觉得不打紧,一般不会提起。偶尔犯病厉害了,才找族里的医师要些止痛药。后来嫌麻烦,自己备了一些,随身带着。


不过这种止痛药会形成依赖性,扉间也不是那种愿意受制于某物的人,所以只有实在是疼得厉害,靠自己又没法儿平复下来,才会嚼几粒。


比如说这次。


五影会谈时,柱间眼见和平有望,过于激动在会谈上姿态放得太低,甚至儿戏地提出免费分配尾兽。先抛开自降身份会失去手中的主动权和威严这一点,就分配尾兽这点来说,就和他的理念相背。


只有当某一方的实力稳稳占据上风,强大到即便各大国联合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地步,以至于周边势力生不起反抗之心时,才能形成平稳的“一人鼎立,多人并行”的局面。在这种局面下,哪怕平行实力的国家之间发起纷争,第一大国也将能以绝对的武力强制性调停他们之间的争斗,从而达到和平。


这就是扉间所预想的和平。


然而柱间更赞成“多人并行”,并且试图以馈赠尾兽来向其他四国示好,从而获得信任,达到和平的目的。


但是在扉间看来,越是实力相近的两者,才越会形成攀比、竞争以及互相打压。如果实力差距太大,弱势的一方是无法兴起反抗之心的。“多人平行”的动态平衡是很容易被打破的,一旦出现了一定的实力差距,就会爆发战争。


所以,天知道抱着胳膊坐在一旁听到黑发的男人激动地说出那些话的时,他有多震惊。扉间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大哥不是傻,只是太过于理想主义,对在乎的事物优柔寡断,心太软。但是这天,他终于明白,这个男人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太过于相信人性。可这也着实是最能获得人心的地方,有时候真的是难以评定这究竟是好是坏。


也亏得他饶是被柱间的话惊出一身冷汗,还能当即就接口道要付出一定的金钱来换取尾兽。


散会回火影接待所的时候,一路上耳目众多,在此次带来的亲信的围护中,扉间紧跟着走在柱间身后侧,一步不多一步不少,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端倪。


然而一踏进招待所的套房,就绷不住了,头疼得站不稳脚,愣是扶着门框蹲在了地上。


 “扉间?扉间!”


柱间一回头竟见身后的人惨白着脸色蹲在地上,当即惊得查克拉四溅。以为这是遭人暗算了。于是一个箭步迈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拎着就往肩上一扛,一脚踢开房门就往随行医师的房间去。


门外守卫的忍者们立即跟了上前,被柱间冷着脸呵斥了句“跟着我干什么!”就训练有素地分成了两队,一队隐入暗处护在初代目身边,一队开始迅速搜查整个招待所。


被柱间扛在肩上,走动间一阵头晕脑胀,更加难受了,扉间心里把这人从头骂到脚,要不是你我会疼成这样吗?!柱间方才在房里喊他那两声,他不是没听见,想说无碍,却怎么都张不了口。只觉得疼痛驱使下,牙关死咬着怕是刀都撬不开。


会议结束,本来因为没有遇到突发事件刚要松一口气的随行医师,竟见到初代目火急火燎地扛着扉间大人直接冲了进来,吓得他手一抖,摔碎了手里的茶杯。


 “快!过来看看!”


“是是是!”


低头捂着太阳穴坐在床边任由千手族中的老医师查看着,扉间只觉得有把刀片从左边的太阳穴开始一边搅动着一边往脑子更深处去,疼得无法思考。


冷静。


冷静。


无论是自己的和平理论还是大哥的和平理论,都是战争学殿堂级人物们提出来的,无碍。


冷静下来,千手扉间!


该死!


其实大脑早就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越疼越躁,越躁越疼,恶性循环”。


“扉间大人,这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老医师用的是问句,手上却已经在翻找着止痛剂了。


咬着牙嗯了一声,然后就听见站在那边的人问道:“什么老毛病?什么老毛病犯了?”


举着找到的止痛剂走向床边的扉间,酒精棉擦拭皮肤消毒,然后注射,老医师这才答道:“就是扉间大人早些年左边太阳穴的旧伤,情绪失控的话容易犯。”


 “大人,这最近是不是有些频繁了?”这话是对扉间说的,本来就是族里的老亲信,自然是难掩关切和担忧,“要收收脾气才是啊,哎……”


疼到需要止痛,说起来不危及生命,却又格外难为人。


一席话,扉间已经好多了,疼痛褪去了不少,终于是有精力看向自刚刚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人。


然而一抬眼,视线就对上了。


男人正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是看不明的复杂。


收回视线,然后听见那人问他:“太阳穴的伤,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闭上眼睛又是止不住地焦躁,刚刚褪去的疼痛又有了席卷而来的架势,“不记得了,很久以前的事了。”


“……”柱间沉默了一下,又问道:“有这毛病多长时间了。”


“算不清了。”


这时候一旁收拾刚刚翻乱的药剂的老医师从柱间的第一个问题就开始回忆,现下终于想起来了,回道:“这是扉间大人十二岁时候受得伤吧,当时腰上还被刺了一刀。我记得没过多久之后就开始头疼了。起初还很轻微,后来就越来越……”


那老医师说着说着就停了,突然觉得房间里气势压迫得吓人,看了眼那边面无表情的火影大人,知道自己是该回避一下了,走的时候还顺便带上了门。


“当时为什么不喊我?我就在你前面几十米的地方,你喊我的话我会听不见吗?”


男人站在他面前质问着,手指都有些颤抖。扉间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闭目不语。


柱间曾经和斑见面的时候,佛间派扉间去监视。有一日跟着柱间回族的路上被羽衣一族的拦截了,太阳穴的伤就是当时被刀柄打伤的,腰上也被捅了一刀,差点没能活着走。


不过好在天黑了下来,他的感知能力好,仗着地形地势迂回地逃走了。回去的时候也不敢惊动别人,直接奔向今天这位老医师的住处去了。


第二天早上请示了佛间,叫回来连夜去搜寻他的柱间和其他几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那几人。也幸好那几日柱间没去和斑见面,不用扉间带伤去跟踪。


腰上的绷带看不见,头上的绷带却是藏不住,当时只对柱间说是修炼时不小心碰着了。所以如今一说太阳穴的旧伤,柱间就想起来当年那件事情。后来又听老医师那么说,自然是一下子就猜明了前后缘由。


至于扉间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羽衣一族的几人扑上来都不选择向前方几十米的大哥求救,原因也无非是不想被发现,不想被讨厌,仅此而已。


如此不理智的行为,现在想想,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以前会做出这种选择。


莫名烦躁,一如多年前那般随口搪塞道:“我当时太紧张,忘记了。”


然而话刚说完,捂着太阳穴的手就被人猛地拉住举过头顶,抬头看时,几缕黑色的长发垂下落在他脖子上。只见面前的男人弯着腰看着他,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动容。


“那天晚上我找了你一夜,手也抖了一夜。我一整个晚上都在想,要是你也死了我该怎么办……”


“要是你也死了,我该怎么办……”


“要是你也死了……”


他低声重复着这一句,然后把面前褪去铠甲的这个最让人心疼的弟弟拉入怀中,手心是难掩的颤抖。


如果扉间那天就这样死去了,死在他身后三十米的地方,伤口留着血,一大滩一大滩,染红银色的头发、苍白的皮肤和没有血色的嘴唇。然后静静地躺在地上,渐渐失去体温、知觉,直到心脏、脉搏、呼吸停止,猩红色的瞳孔慢慢失去光彩,再也无法泛动红宝石般的光泽。最后流干生命的尸体被发现、埋葬、遗忘。


一想到这里,心脏就像是被揪住了一样,疼得紧。


男人懦弱的样子他看多了,然而却从未见过像现在这样失态的把他搂得如此紧,恨不得揉到骨子里去。于是被激起的火气也顷刻散去,不免担心地安慰道:“我不会死的……”


然而那个“的”字还没说出口,嘴上就附上了温软的一片,带着那人特有的浑厚气味,扉间瞪大了眼睛。


 




在扉间的印象中,柱间向来很清楚事情的界限在哪里,并且从不逾越。


这个男人的善良,大义,对他人的信任,只在允许的范围内。


他心软,却从不手软,对朋友如此,对敌人亦是如此。清楚认识到事情只能用武力解决的时候,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时常犹豫不决,却只在可以犹豫的时候犹豫。生死关头,他当机立断的速度,比敌人的刀剑快。


即便再不舍、再珍视,在劝说无果之后,他做出“杀了斑”的这个决定也只花了0.1秒。


即便前无古人、再后无来者,在设想构思之后,他做出“建立忍者村”的这个决定也只花了1秒。


就是这样的人,看着矛盾,却又如此融洽。


扉间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做任何事都有个度】,这就是他的大哥。然而这天,他的认知似乎出现了差错。


男人的唇覆在他的唇上,有些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扉间没有任何动作,直到柱间缓缓地抬起头重新直起腰来。


感觉到按着他双肩的手也不再那么用力,扉间知道这人已经冷静下来看。抬眼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他在那里面看见了一丝慌乱和无措。


一如往常那般的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起身从站着一动不动的男人身边走过,离开了这个空气都快要凝固的房间。


径直走向会议提供的火影套间,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心脏才开始急促地跳动,猛烈地撞击着心房。坐在床沿,扉间只觉得一阵无力,全身被掏空了般的疲倦。


垂头捂住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唇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随着他后知后觉的心慌意乱,那温度似乎也在节节攀升,灼热的吓人。


“该死的……”


烦躁,不为那个意义不明的吻,只为当时他心底那股抹不去的冲动。


回吻的冲动。


于是褪去的疼痛不容反抗地再次席卷而来,如恶犬般撕咬着身心。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找不出来,只好压下心底的躁动,然后抛之脑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柱间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半夜敲响了他的房门。


这人一直站在客厅来回走动,扉间的感知力不是假的,自然是一清二楚。也不想管他,心想,你自己作的,自己烦恼去吧。


然而他还没心理平衡多少,门外那人就把烦恼踢给了他。


打开门的时候他在想,这人要是好死不死地提白天的事儿话,他就把门甩在他脸上。


“什么事?”不急不躁,平淡的声音听不出端倪,扉间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皱着眉头的男人,捏着门把的手却不由得收紧了,骨节攥得有些发白。


柱间的眼神没有躲闪,神态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我们再试一次。”


听着这话,扉间眼皮一跳,习惯性地抱起了胳膊,掩饰着内心的不安。眯起眼睛盯着对方格外认真的脸,再三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后,扉间拼命压下即将心脏部位翻涌而出的不明情绪,然后面不改色挑了挑眉毛,示意男人给他个解释。


这么多年,柱间早已分辨得出面前这人一颦一笑所代表的含义。他微微上前了一步,让本就处于防备的扉间感到压迫更甚。


“再试一次,”他的眼神格外坚定,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想要做的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不妥,“我就能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就能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要做这些,就能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想要什么,明白内心究竟是为何如此焦灼不安。


扉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柱间的脸。就在提出要求的男人以为自己就要被拒绝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人伸出双手滑进他松散的头发托住他的后脑,毫不停顿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不似他先前那般情绪激动之下简单地覆上,而是唇瓣和唇瓣之间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然后反复碾转。霸道的,似乎还带着些火气,以及一些在这个男人身上并不常见的孩子气般的报复。


另外,还有几丝让柱间心脏骤缩的绝望、孤注一掷、自暴自弃和破罐子破摔以及别的一些什么。


这就是柱间所能感觉到的。


短短几秒,他却觉得过了十年之久。压着他后脑的手缓缓抽回,嘴上那略带凉意的双唇也停了下来,轻轻地往后退。感觉到身前这人的远离,柱间抬眼看时,触目所及的是一片干涸的红,像血。


“好了,现在你明白了。”


不冷不淡的声音响起,柱间这才回过神来,面前这人还是抱着胳膊面不改色的样子,似乎方才那几秒钟不存在一样。


“明白什么?”


烦躁,又开始烦躁了,于是古井无波的语调变得有些不耐烦,“明白你下午只是一时情绪失控而已!因为想到我可能会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死在你身后,所以你后知后觉地害怕着,才会做出一些试图表达庆幸和喜悦的行为。类似于拥抱、亲吻等等。”


男人还是那副皱着眉头的样子看着他,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耐心,“板间有一次死里逃生你不是也抱着他亲过吗!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了?”


“别再想这件事情了,明天还要赶回村,快去休息吧。”


说完他也不想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口舌,扶住门就要关却被柱间抵住了,“那不一样,和板间那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哪里都一样!”揉着太阳穴,他深知有些事情已经偏离轨道了,只希望在彻底脱轨之前停止继续偏离。


显然柱间不会如他所愿。


只见那人抬起手放在心口位置,直直地看着他说,“这里不一样。”


这里跳动得厉害,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继续,继续做下去。

 





“不一样,这里不一样。”门口的人捂着胸口这么说着,扉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收回了视线,转身向屋内走去坐在了床边。他抬起手支着额头,说不出的疲倦,

 

“所以,不一样又怎样,你想怎样?”


窗帘半掩着,窗外的月光清清寒寒地洒了进来,落在地上,床单上,像一滩水,更衬得扉间苍白的脸愈发苍白。柱间走了进来,背对着扉间坐在了另一边。他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交叉叠加的双手却攥得骨节发白,不受控制的查克拉外溢着,多少暴露了他的些许情绪。


是的,就算不一样,那又能怎样。


他有家室,有妻儿。


他是火影,而他是下一任火影。


他们都是男人,亦是兄弟。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终日长鸣的警钟在他耳边嘶吼着:“你不能任性。”


他不该跨出这一步,他不该犯了底线。很多事情,说穿了,那就瞒不住自己了。一旦开始,便收不住了。


“你也知道的,”他终于开了口,平淡的口气,却让扉间呼吸一窒,“我活不了多久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即便医生不说,扉间不说,他也知道自己的伤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至少,日益难以控制体内的查克拉就已经说明着什么了。


斑留给他的伤,一如他那个人一样难缠。


“所以,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毕竟,如果我现在不说,就真的永远都说不出来了。你全当是个将死之人的任性吧。”


他抬头看着窗外,咧起嘴笑着。


“什么时候的事?”扉间沉默了好久才问了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但是柱间知道他在问什么,因为他们是兄弟,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他思考着,记忆开始追溯。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弟弟抱着不一样的心思啊?也许是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一回头总能看见他在身后为自己守卫的时候,也许是在他身负重伤倒在自己怀里却依旧死咬牙关一声不吭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冷硬地和自己争执之后难得任性地摔坏了他收藏多年的茶具时……


他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如果不是某个契机点,他怕是永远都发现不了。


他喜欢这个人,无关亲情。


“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前吧。”


男人这么说着,扉间只觉得眼前一片苍白。有喜悦吗?有。但又格外苦涩,苦到心坎里去了。


太晚了,他还来不及细细品尝这份喜悦,男人怕是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不晚。”


扉间回过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听见男人这么说,


“至少我现在还没死,还能说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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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去如抽丝,病来如山倒。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稍稍庆祝一下,怎么样?”男人在前面走着,突然回头来试探性地对他这么说着,略带紧张的。


扉间突然明白他这几天为何心不在焉了,不由得有些好笑。不过也难怪,建村前的那个年代战争频繁不可数,悼念多于庆祝。物资匮乏不说,在每天都有族人死去的情况下,他又怎能大肆庆祝自己还活着?


所以生日这种东西,向来只是用来计算自己的年岁而已。不仅是他,兄长也是如此。


只是男人护短舍不得他这个弟弟,年年这个时候都会想着法儿给他一点生日的氛围,比如送礼物,送个不招人眼的物件,衣服,刀剑,甲胄什么的。


但几乎是每次都会被他冷着脸拒绝。不为其他,只是不想招人话柄。倒不是他自己怕被人指点,只是不想男人遭人闲话。


现在难得和平了,兄长想庆祝一下,他也能理解。于是在柱间紧张的视线中微微点了点头,“一切随兄长。”


闻此,柱间当即咧嘴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身边的人有来有去,生生死死,只有扉间自始至终从未离开,手持刀剑身穿甲胄,沉默着全副武装地站在他身边,把一生的精力都耗在了他身上,一路扶持追随。


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这个人不仅是他的下属,还是他的弟弟,他最想护着的弟弟。


他只是想尽他可能地去当个称职的兄长,而不是一昧地接受扉间的付出。但是扉间很少给他这个机会,他向来冷静从容得似乎可以处理好一切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不如去赏樱吧!这个季节,村外有座山花开得满山。去吧!就我们两个,怎么样?”


笑了笑,自斑死后就再没见男人这么雀跃的样子,扉间挑了挑眉,应道:“好啊。”


然后那天就提着酒壶,极难得地褪去了铠甲穿上了多年前祭祀时用的有些宽大的和服,扶着兄长的肩膀,瞬身去了村外那座山。


确实是好看得紧。


漫山的樱树,开得异常灿烂,脚下踩着的,都是淡粉色的花瓣。


在山顶寻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靠着树,倒一杯酒,一饮而下,一路燎过口腔、咽喉,烧到胃里。然后看微风吹过男人的长发,听花瓣落在自己的肩头。


“感谢你还活着。”没由来的一句,扉间并不觉得突兀,只扬唇一笑,回道:“不谢,我也感谢兄长依旧活在世上。”


感谢彼此还活着,还陪在身边,一路相互扶持,让这残破的人生不那么孤寂,让痛苦不那么痛苦。


“明年还来吗?”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前面眺望着远方,满头黑发被风拨乱。


扉间抬起手刚刚好能碰到柱间的发梢,撩过手心,痒痒的,“来。等到兄长生日的时候去温泉旅馆吧,顺便喊上镜他们一起。”


柱间难得地没有回应,他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你不是喜欢热闹吗,也能让他们陪你赌两把玩玩……”


剩下的话悉数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只看见男人在他面前毫无预兆地直直地向前倒去,他心脏仿佛漏了一拍,瞪大了眼睛。大脑还未作出反应,身体就已经习惯性地行动了,在柱间倒下之前将他稳稳地接住。一如多年前男人在战场上将体力透支的他,一手接住一样。


“兄长?”


“兄长……”


扉间紧紧地扶着柱间站在那里没有动,让男人伏在自己肩上,双手有些颤抖,感受到后者微弱的脉搏时,似是松了口气般,轻轻闭上了眼睛。樱花还在落,只是落不到自己的身上了。风也依旧在吹,却再也拨不起男人的发丝。漫山樱花飞,长空哀鸟鸣。


“兄长,我们回家吧。”


明年再来,如何?




昏迷了一个星期,到底是醒来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守夜的护士捂着脸“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边快步跑去通知外面的人。


然后床边就围满了人,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嘈杂。耐着性子任由他们给自己抽血化验,测试检查。这一个星期有多少人为此提心吊胆,他不用想都知道。


也许人人忐忑,但他并不是很担心。


折腾了大半夜,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个个面色凝重,让他平白多了几分烦躁。最后终于是结束了,在外等候多时的水户和族里的几个亲信这才能进来。


早就知道他伤了根基定是活不久的红发女人,温和地拍着他的手轻声说着“放心”“家里有我”这种送别死人的话,让他突然发现这个向来比谁都看得透彻的女人还是多年前那个在灭族之夜仍能平静自若的一族族长,一点都没变。


待到最后一个人带上门离开时,诺大的病房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格外寂静的寂静宛如坟场。


靠在床头,满脸都是将死之人是死气,虚弱的,连呼吸都觉得异常艰难。往日里丰沛涌动的查克拉,此刻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堆积在每一根筋络里,极为缓慢地互相推搡着流动。没有这些仪器的支撑推动,怕是就要停止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其实,只是想撑过这几天,却到底没能捱过去。日后年年生日,扉间怕是都会想起这件事情。是想让他这次生日高兴的,却顺便毁了他今后的每一个生日。


忍不住皱眉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怎么了?”


睁开眼睛,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他手边,猩红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他,与常时无异。


看着他平静的脸,不知为何舒服了很多,淤积在胸口的气压突然就散开了。


“没事,有点闷。”


“那我把窗户打开。”


然后风就吹了进来,有点冷。才二月,寒意有些甚。扉间回头看了看床上有些单薄的被子,又把窗户关小了些,重新坐回男人身边。


“都处理好了?”


“嗯,放心吧。”关于柱间倒下的这件事情,无论是对外封锁消息,还是对内稳固人心,都第一时间处理好了。


听身边的人这么说着,柱间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眉目间难掩的憔悴,泛红的眼眶,怕是这么多天都没睡几个小时。


扉间抬眼看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任由男人仔仔细细地抚过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的注视让柱间颤抖。


莫名的颤抖。


不是畏惧,不是兴奋。


是想要陪眼前这个人活下去却又做不到的歇斯底里。


柱间抬起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先是双唇,然后眼睛,最后是额头。


我爱你如恋人如手足,我想护着你却总是没能做到。曾经的我为了和平试图在你面前自刎,现在的我愿意拼尽一切活下去,但却连可以拼的命都失去了。


不是畏惧死亡,不是依依不舍,只是无法把这些困难全都丢给你一个人面对。

 

我说要保护你的,到头来,却连死了都在麻烦你。


“这之后,政局大概会很动荡,甚至有可能会爆发大面积的战争。”斑死了,但还有他在,别国依旧不敢放肆。等到他一死,木叶实力威慑力直线下降,往日里被稳稳压制的各国,怕是都要蠢蠢欲动起来了,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


“你……”他想交待些什么,却被打断。


“我撑得起来。”


他看着他这么说着,面沉如水。


“木叶的这片天,我撑得起来。”我会替你撑起来。


柱间看着他,暗色系的盔甲在月光下泛动着寒光,白皙却又坚毅的面孔,一双血色的瞳孔冷厉如故,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掩了这人的光芒。而这人也一直都掩着自己的光芒,甘愿站在他身后以辅助者自居。


他当时就笑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人,笑得温和。


“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吊着他的命的那根线就啪得一声断了,死亡呼啸着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卷走他的最后一丝生气。


扉间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睛,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这只曾经开创了一个新时代此刻却皮包骨头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他微微弯起嘴角,扭曲出怪异的弧度,声音干涩而又低哑。


“兄长慢走。”


黄泉路漫漫,奈何不能相随,兄长慢走。




来自2020.05.20的PS:本来想一键转发阿泽的产出假装是自己写的样子,谁知道对方竟早有准备🙃
但是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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