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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佐井】活不过明天(上篇)

※现代架空  Happy Ending 放心观看 

下篇 

续篇  

 

鸣人是从事善终服务的,面对部分特殊群体也可以说是慈善服务。

 

一个垂死的病人,要面临对死亡的恐惧,要承受病痛的折磨,还要面对日渐憔悴的亲友。他们痛苦于自己的痛苦,也痛苦于所爱之人的痛苦。

 

而善终服务,就是致力于帮助这些人能够更加积极而圆满地走过生命中的最后这一段时光,减轻病人临终前的无助感与孤独,给予他们心理上的抚慰,使他们能够更为安详舒适地死去。

 

只是人们都无法以平常心来接纳死亡,即便在医疗已经无法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连病人自己都已经放弃的情况下,亲属们也拒绝放弃。病人们会选择继续借助痛苦的医疗方式艰难续命,大多已经不是为了自己了,而是为了所爱之人。

 

所以,在这个善终服务不过才起步几年,无论是对于病人还是家属,善终理念还没有普及的情况下,鸣人的服务对象大多是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像今天这样不过才二十四五的年轻人,其实是很少有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草坪长椅上。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却不刺目,温和如流丝。有小孩有老人,也有情侣,病人们都穿着一样的浅蓝色病号服,在所爱之人的陪伴下说说笑笑,悠闲散步,好像不是在医院,而是在公园的小河边。

 

他从后面走近的时候,那个人正低头手拿着本册子画着些什么,露出来的一小节后颈在温暖的阳光中却苍白的带着冷意。

 

“你好啊,我叫漩涡鸣人。”他拎着篮红得娇艳欲滴的草莓走到对方面前,笑得露出了牙龈,“我给你带了草莓,来的时候在路边看见有个大叔在卖,看着又大又甜的样子,看着就很好吃。”

 

黑发男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回以了一个令人不适的虚伪笑容,说着不客气的话:“你的话还真多啊。”

 

那是张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比起他昨夜在资料上看到的照片还要苍白了几分,黑色的瞳孔嵌在那双眼中,死水般毫无生气。

 

鸣人干笑了笑,在一旁坐了下来,把篮子随手放在了草地上,看了看那本画了些什么的册子,问道:“你在画什么?”

 

对方抬起画册,笑着给他看道:“我的墓碑设计图。”

 

那个时候鸣人就在想,这个人如果不是已经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

 

单名佐井,无姓,无亲无故,无朋无友,今年25岁,从事自由绘画类职业,无固定工作。半年前开始偶尔头痛,三个月发展成经常性头痛,最终于第五个月的某天晕倒在路边被送往医院,被检查出患有脑半球胶质瘤。在医生的说明下,并没有选择接受手术治疗,化学治疗放射治疗又或是中药治疗,而是选择顺其自然,定期来医院进行检查,询问恶化程度与死期。

 

既不是积极地接受治疗,也不是消极地选择安乐死,只是无所作为的等死。主治医生劝说无果后,提出可以为他申请免费的善终服务,然后对方就当场填了张申请表。

 

“像是随手填了张街头问卷,对于申请结果也没有过问。”那位鬓角发白的医生在鸣人去了解情况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见惯了生死却不曾遇见过这类病人,摇着头叹了口气:“由于病情的不可医治性或是治疗过程的痛苦程度而放弃通过医疗手段拖延死期的病人,我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是没有像他那样好像对自己就要死亡的这件事情完全无动于衷一样,就像是完全无所谓。”

 

“我想你这次可能要有点麻烦了。”

 

当时听到这些话时,鸣人是半信半疑的。他所遇到的,即便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在将要死亡时也是会不舍、惋惜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怎么都不会完全无所谓。

 

他从事这一服务也有三年多了,虽说经验说不上丰富,但却因为下意识的直觉和天生的气质和感染力以及给人的感觉,所以工作时即便会有波折,最后到底还是会顺利完成。他会给予病人关怀与陪伴,了解病人的心理状况和身心需求,帮助病人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死亡,在接下来的生命中能够积极并有意义地度过,最终舒适地死去。

 

但是当他真的和这个黑发男人交谈时,才明白了这样的人确实是会存在的,也明白了这次自己可能真的会有点麻烦了,各种意义上。

 

“你还真细心啊,自己设计墓碑。”他细细地看着面前这张灰色的铅笔画,普普通通的墓碑,明明不需要特意设计,只是没有遗照也没有某某某之墓,只在最底端横写着一排小字:“佐井 1994—    ”,又问道:“为什么要留一大片空白,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无名碑。”

 

对方收起了画册,依然是笑着的,却笑得并不真切,回答道:“因为这样比较符合我的审美。”

 

鸣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扬起了笑容:“我们洗草莓吃吧,你住在哪儿,检查完了我送你回去。”

 

佐井住的是个简单的一居室,客厅就是卧室,小厨房和浴室,一眼能看到底。是座有些破旧的公寓,隔音效果很差,隔壁女人的叫骂声,走廊里的拖鞋声,有些恼人。而房间的主人却没什么反应,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并不在意。

 

鸣人在门口脱了鞋直接光着脚就进来了,拎着篮草莓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直奔厨房去了。找了半天才在柜子里翻出来一个超市赠送的玻璃碗,泡面盒子一般大小。

 

他端着洗干净的草莓转身走出来的时候,佐井正靠在矮脚沙发里闭着眼睛攥着手,没有表情。

 

鸣人却知道,这大概是头疼了。

 

脑半球胶质瘤中晚期,头疼恶心都是日常,头晕、意识模糊也不算什么。感觉障碍、出现失语状况、视野残缺或是偏盲,也都是早晚会发生的。与之相比,棘手的是癫痫发作。

 

他走了过去,无声地坐在了一旁,捧着碗鲜红的草莓,静静等待对方的症状过去。

 

佐井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金发的男人咧着嘴对他抬起了手里盛满草莓的玻璃碗,笑着说:“要吃吗,凉凉的,酸酸甜甜。”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然跳动了一下,撞击着日渐单薄的胸口,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疼。

他不懂自己的变化,说出口的话仍是不甚好听,嘴角弯起的弧度,说不出来的违和:“你觉得我现在病情到这一步了,像是能吃下东西的样子吗?”

 

鸣人嘴角抽了抽,只当是病人的情绪焦躁,回道:“这个肯定比你吃别的有胃口,如果不是我就当场给你把这个盆给吃了。”

 

“谢谢你,我只有这一个盆。”佐井笑容不减,到底还是吃了。

 

清甜冰凉的口感,滑过食道落进胃酸涌动的胃里。被呕吐感和头痛折磨得消失殆尽的食欲回来的些许。鸣人是明白的,见他吃下去了,自己也拿了个直接塞进了嘴里,满足的口齿不清道:“真的很好吃,对吧。”

 

佐井缩在榻榻米上铺开的褥子里睡着的时候,鸣人就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看哆啦A梦。四月的下午正是春倦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睡得沉。手机里还在连续播着,翻身中耳机掉下来绕在脖子上。

 

他是被厕所里的声音吵醒的,睡意全没了,快步走去厨房拿了个杯子才去的厕所。进门的时候看见那个穿着宽大宽大套衫的男人正趴在马桶上呕吐不止,几个小时前吃的那点东西全吐了出来。

 

鸣人接了杯水蹲在旁边,从上往下的舒着他的后背,弓起的脊椎骨摸着硌手。

 

真瘦啊,他这么想着,能经得起风吹吗。

 

佐井停了下来,因为呕吐引起的生理盐水溢出眼眶,背后那只上下抚过的手带着异常温暖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他抬起头来,随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傍边递过来一杯凉水。

 

他顿了顿,然后接过,漱了漱口。扶着马桶的边缘就要站起来,眼前是意料中的天旋地转,腰间却出现了意料外的手臂。

 

鸣人揽过这个男人的腰,拉起他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上,然而轻而易举的就将整个人从冰凉的地砖上拉了起来,平稳地往门外走去。

 

靠在这个人的身侧,佐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暖了起来,身上难以寻找出源头的疼痛像是也得到了缓解一般。

 

他当时并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后来才明白,是日出了。

 

“日出?”鸣人推着购物车拿起最新出的泡面,眼前的各种口味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你想看日出吗……哎,这个怎么这么贵?是因为新出的?”

 

站在旁边的黑发男人弯起了眼睛,“想画幅日出的画呢。”

 

鸣人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泡面扔进了购物车,又多拿了五六盒,笑着说:“可以啊,我陪你一起。你想看哪里的日出?我觉得海边的日出比较辉煌壮观,不过山顶看日出也不错……”他说着,一边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要准备颜料画纸之类的东西吗?等逛完超市就去看看吧。你平常去哪家用品店?啊,是不是还要带相机啊,拍下来给你带回去当参考素材什么的。谁好像有单反来着,鹿丸还是宁次来着……”

 

金发的男人走在前面一路说个不停,他在后面觉得脚步渐重。就像是在这条遍地泥泞的路上,从黑暗中伸出枯瘦如柴的一双双手,拉着他不让他往前走。

 

后来他们还是去的海边。去之前还看了场电影。鸣人说最近新上映了亲热天堂改编的电影,想去看,问他的时候,他歪着脑袋弯起了唇角,说:“那不是R-18向的小说吗,鸣人君您喜欢这种类型的剧情吗。我有5个T的类似图文影音素材,你要吗?”

 

“……那是我师父写的小说,所以去捧场。电影是改编的,全年龄向。”鸣人停下了脚步,看了眼周围的人,低声问道:“不过你为什么会有5个T的那种素材?”

 

“以前有一段时间为网站画R-18的漫画。”佐井也停下了脚步,问道:“你要吗?”

 

“……不要,谢谢。”

 

到底还是去看了,宽大的荧幕,你情我爱的内容,留下无限想象空间的结局,鸣人差点睡着了,身旁的男人却看得目不转睛。

 

是第一次来电影院。

 

鸣人是在车上的时候才知道的,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快速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仍是微笑着的。

 

他那晚开了快一夜的车,佐井坐在副驾驶时睡时醒,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呼吸时就是头痛醒了,不叫疼也不出声,硬捱。中间停在路边吐了一次,连上车前喝的水都吐出来了。

 

继续开车的时候鸣人问他:“为什么不接受治疗呢,能缓解些症状。”对方笑着回答说没钱,要把钱留着买座坟,在公墓有人会打扫。

 

鸣人沉默了几秒,看着前面车灯下黑色的高速公路,又说道:“胶质瘤是可完全切除的,如果手术成功的话。那不就不用买墓地了吗。”

 

“你也知道是如果成功的话。万一失败了,钱没了,命也没了。”佐井仍是笑着的,鸣人却没办法像往常那样笑出来。

 

“你是不是,不想活啊。”

 

他说着,身旁的人一点一点地收起了脸上贫瘠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漆黑的瞳孔里死人般没有一丝情绪。

 

佐井再没说话了。

 

到海边的时候是四点多,天还是黑的,车窗外能看到下方一望无际的黑色海面和反着月光的白色沙滩。他在车里能听见海风吹过的声音,听着都冷。鸣人脱下外套盖在了佐井的身上,难得睡着的样子,满脸的惨白,瘦的眼窝都陷了进去。秀气的眉毛,薄薄的嘴唇,一样没什么血色。鸣人想起第一天见面时他吃草莓时的样子,红色的草莓似乎给他的皮肤衬上了一层薄红。

 

五点的时候天色开始泛青,天边越来越亮,太阳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来。鸣人下车支好了三脚架,摆好单反,调整好位置。然后绕到另一边敲车窗,笑道:“快起来,太阳就要出来了!”

 

佐井穿着身上盖着的外套,打开车门走下车,看向天边。就在那一瞬间,犹如无数把金色裁决之剑的万丈光芒刺破了天际,一望无际的深蓝海面接触到光芒的刹那,从蔚蓝变成金红渐变。

 

确实辉煌而又壮阔。

 

四月的海风依旧清寒,吹乱了头发,佐井裹紧了外套。

 

那边的金发男人穿着单薄的线衫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在对着日出的方向连拍,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转过头来在朝阳中冲他咧起嘴角笑得异常灿烂。

佐井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为什么浪费时间来这里看日出。

 

这个人不就是吗。

 

 

 

 

 

 

 

 

 

 

 

PS:1.善终服务:善终服务(Hospice)是一个服务的观念,指为垂死病人及其家属提供全面的照顾。善终服务自英国开始推行至今已有十多年时间,现在欧美及澳洲等地,均有不同形式的服务为垂死病人提供全面的照顾,但这项运动在中国仍然停留在起步的阶段。

2.关于脑部肿瘤的病症和治疗方式只是浅显的在百科上进行了了解,如有出入,请不要当真,我也在努力避免涉及更详细的内容

3.最近在看法证先锋Ⅲ,Ⅰ、Ⅱ中某一角色就是由医生转向善终服务的,前天看到自己写了几句话的旧文档题目《活不过明天》,很顺其自然地就有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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