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鼬】亡目
与你相比，我们都是一群盲人，什么都看不见。鼬，你的写轮眼，究竟能看多远？————————————Sasuke
“Sasuke。”
第三十二次被这样唤醒。
睁开眼睛，原木色的天花板给人以温厚的质感。
那声低喃般的轻唤仿佛刚刚才响起在耳边，依旧如此清晰，以至于那其间所参杂着的眷念，他都能细细品味出来。
刚刚入秋，清晨带着些凉意。天微微亮，屋里只能照出一个大体的轮廓。
扯开浴衣的腰带，从卧房走出来，光着脚踩在微凉的木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吱作响声。
客厅正对着庭院，他没有关门的习惯。径直走向浴室路过客厅的时候，一道消瘦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轻倚着半开的推门坐在檐廊下。
刚好能束起的黑发，宽松的墨色浴衣，背负着无法复制的宇智波族徽，如此熟悉。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天边放明，剑锋般锐利的阳光刺了进来，透过那人半透明的身躯，他才闭上干涩的眼睛，轻颤着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拾起脚步，走出客厅。
已经一个月了，鼬坐在那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固执地看着院子里的那棵三米高的绿杨树，目光柔和温润的。
那么温和的视线，却没有他的存在。
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就这么坐着，不曾移动分毫。
与其说是死后魂，不如说只是一道生前的影像，一个被固定的影子。
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影像。
他被封住了查克拉，闲赋在家里多日了。诺大的宇智波的领地自战后他回来后，就全部解封了，划到了他的名下。现如今闲赋在家里这么多天他才发现这里到底有多空。
空。
第一百三十二次指尖从鼬的脸上穿过去的时候，他终究是到了极限，近乎崩溃地撕开空间把鸣人拉到面前，指着鼬质问他，为什么碰不到，为什么鼬看不见他。
而后者皱紧眉头看着他的样子，让他更是如坠冰窖，全身冷的厉害。
“你看不见，对吧？”
“你果然是看不见。”冷笑着，几乎要绝望。
“佐助，别这样。”
“别怎样？啊！你说啊！别怎样啊？”歇斯底里地吼着，他转身一拳锤碎了整面墙。须佐能乎几乎是习惯性地随着情绪的失控而武装了全身，在不足五十平米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庞大。
鸣人顿时冷了眼芒，九尾查克拉迸溅。
然后他就被勒令禁止离开木叶，并且被封住了查克拉。
“经诊断，鉴定你目前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由于你自身的可能存在的破坏性过大，六代目决定暂且将你的查克拉封印，直到你的情绪稳定下来。”
“你手头上所有的任务全部取消，转交给其他柱部处理。”
鸣人讲的很是公式化，褪去了不少青涩，没白费卡卡西对他进行了这么久的候选人培训。
“因为对象是鼬，所以卡卡西老师才这么谨慎...........”因为是鼬，所以佐助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极端的事情，卡卡西如此慎重对待也是出于一个火影的无奈。
鸣人临走的时候这么说着，只看见黑发的男人沉默着一动不动地坐在檐廊下。极难得地皱紧了眉头，他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只能默默地结印离开。
那天鸣人的意思他很清楚，却又不想理会。
洗漱完，换好衣服，烧壶水，泡一杯男人最爱的茶摆在他手边，然后屈膝坐在他身边，嗅着茶香，任由阳光一点点地爬到脸上，听池内水声潺潺，看院里秋叶飘零。
扭头看过去，男人的侧脸一如既往的柔和精致却又不失冷峻深邃。
“Sasuke..........”
仍是那道呼声，轻柔的，欲言又止，愈发频繁的。
鼬，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夜里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自己缠着鼬，要看他的写轮眼，央求他开眼给自己看。父亲骂他胡闹，说写轮眼不是逗弄小孩子玩的把戏。他被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鼬笑着和父亲说好话，然后把他拉进了怀里，牵着他坐在檐廊下。
鼬闭上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时，好看的三勾玉当时就让他忘记了父亲的训斥。就这么凑在鼬面前死死地看了许久，恨不得伸出手指摸一摸那双红翡翠一样的眼睛。
为什么那么喜欢？
他的写轮眼和父亲母亲的也没有区别。
但就是喜欢。
一直那么喜欢。
深潭般的黑色瞳孔也好，血色的写轮眼也好，繁复华丽的万花筒也好，他都喜欢。
唯独他的眼睛，自己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去。
那么好看的眼睛，现在正嵌在他的眼眶里，却再没能让他提起半分兴致。
那么好看的眼睛，是因为在他的脸上，所以才好看。
【你以后也会开写轮眼的。】
【我的也会像哥哥的那么好看吗？】
【你的写轮眼会比我好看得多，它让你看得更远更远，看得比我还要远许多倍。】
骗子。
他的写轮眼，明明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穿他的谎言，看不见他的背负，看不透他的苦心。
什么都看不见。
然后画面飞速变幻，又梦见第一次看到他开万花筒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那双向来温润而又柔和的眼睛里，覆上令他毛骨悚然的凌厉杀意。
然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族人都畏惧他的这个哥哥。
他也畏惧着。
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鼬那冰冷的杀意下，是近乎绝望的哀伤和痛苦。
为挚友的死去而哀伤，为族人的无可救药而绝望，为自己拯救不了所有人而痛苦。
可惜他当时不懂，只是深深地畏惧着。
不是畏惧鼬的杀意，而是畏惧鼬突然展现出另一面。他畏惧的是，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认识过这个人。这个和他朝夕相处，血脉相同的人，他竟然从未真的了解过。
那一夜零零碎碎地做了许多梦，都是儿时的事情，以至于早上被喊去火影办公室，站在卡卡西桌前的时候，他还没能收拾好情绪。
“上个月，南方的商之国和汤之国组成商汤同盟，与木之国和江之国组成的木江同盟，在四国中心地带展开了全面战争。为了查明纷争的缘由，调停这场战争，我们和砂忍商议派出忍者前往第一战线。”
卡卡西十指交叠放在桌上，一扫平日里的懒散姿态，“上个星期，八个柱部的忍者和砂忍的七个暗部先后抵达了战场。”
“昨天夜里传来消息，十五名忍者已经全部牺牲。”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大面积的战争，在前线堆积如山的尸体，导致中心地带爆发了传染性极强的大面积瘟疫。我们的忍者和砂忍抵达的时候，瘟疫就已经在蔓延了只是尚未被发现。”
“现在两同盟的军队已经停战，从第一战线退居第二战线。周边大国已经派去精锐医疗人员，抑制瘟疫的进一步爆发。”
卡卡西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鸣人站在一旁也是表情怪异，少见的没有插话。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他挑挑眉，然而卡卡西却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扭头看了看鸣人。
鸣人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他，说道：
“那个任务，本来是安排给你的。”
他站在那里，缓缓睁大了眼睛，抬目看向鸣人。
“是的，如果不是被禁足，现在死在千里之外的战场上连尸体都因为感染瘟疫而不能运送回国的人，就是你了。”
这些话，鸣人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看着自己那个向来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此刻却红了眼眶的好友，点了点头。
看到鸣人点头，他终究是绷不住了，转身拉开门，不顾一切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鸣人看着半开的门，咬了咬牙，抬起脚想要追上去，却被卡卡西一把拉住。
“鸣人，别过去。他现在不需要任何人在身旁打扰。”
他用尽他生平最快的速度，不顾路人的停步注目，一路跑回家。
他喘着气拉开门，只看见那人仍坐在那里，背对着他。
“哥...........”
他轻声喊着，眼中溢出的生理盐水朦胧了视线。模糊间，他看见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笑得温柔。那双华丽的写轮眼，一如既往的好看。
男人动了动嘴唇，像是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人就在他眼前一点一点地溃散，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那瞬间，泪水夺眶而出，他蹲下来抱着头哭得不能自已，一如多年前那天夜里撞见那人从暗部负伤回来一样。
抬起头，庭院里那棵他儿时亲手种下的绿杨树，此刻已经飘零了满地的落叶。
“Sasuke，你的眼睛将看得更远。”
我的眼睛早已在多年前就已经瞎了，看得远的，一直都是你的眼睛，你给我的眼睛。
PS：最近比较喜欢死后魂之类的短篇，写来写去，觉得还是佐鼬CP最适合这类题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