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一个星期,到底是醒来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守夜的护士捂着脸“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边哭边快步跑去通知外面的人。
然后床边就围满了人,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嘈杂。耐着性子任由他们给自己抽血化验,测试检查。这一个星期有多少人为此提心吊胆,他不用想都知道。
也许人人忐忑,但他并不是很担心。
折腾了大半夜,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个个面色凝重,让他平白多了几分烦躁。最后终于是结束了,在外等候多时的水户和族里的几个亲信这才能进来。
早就知道他伤了根基定是活不久的红发女人,温和地拍着他的手轻声说着“放心”“家里有我”这种送别死人的话,让他突然发现这个向来比谁都看得透彻的女人还是多年前那个在灭族之夜仍能平静自若的一族族长,一点都没变。
待到最后一个人带上门离开时,诺大的病房突然就陷入了一片格外寂静的寂静宛如坟场。
靠在床头,满脸都是将死之人是死气,虚弱的,连呼吸都觉得异常艰难。往日里丰沛涌动的查克拉,此刻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堆积在每一根筋络里,极为缓慢地互相推搡着流动。没有这些仪器的支撑推动,怕是就要停止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其实,只是想撑过这几天,却到底没能捱过去。日后年年生日,扉间怕是都会想起这件事情。是想让他这次生日高兴的,却顺便毁了他今后的每一个生日。
忍不住皱眉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怎么了?”
睁开眼睛,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他手边,猩红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他,与常时无异。
看着他平静的脸,不知为何舒服了很多,淤积在胸口的气压突然就散开了。
“没事,有点闷。”
“那我把窗户打开。”
然后风就吹了进来,有点冷。才二月,寒意有些甚。扉间回头看了看床上有些单薄的被子,又把窗户关小了些,重新坐回男人身边。
“都处理好了?”
“嗯,放心吧。”关于柱间倒下的这件事情,无论是对外封锁消息,还是对内稳固人心,都第一时间处理好了。
听身边的人这么说着,柱间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脸,这才发现他眉目间难掩的憔悴,泛红的眼眶,怕是这么多天都没睡几个小时。
扉间抬眼看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任由男人仔仔细细地抚过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的注视让柱间颤抖。
莫名的颤抖。
不是畏惧,不是兴奋。
是想要陪眼前这个人活下去却又做不到的歇斯底里。
柱间抬起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先是双唇,然后眼睛,最后是额头。
我爱你如恋人如手足,我想护着你却总是没能做到。曾经的我为了和平试图在你面前自刎,现在的我愿意拼尽一切活下去,但却连可以拼的命都失去了。
不是畏惧死亡,不是依依不舍,只是无法把这些困难全都丢给你一个人面对。
我说要保护你的,到头来,却连死了都在麻烦你。
“这之后,政局大概会很动荡,甚至有可能会爆发大面积的战争。”斑死了,但还有他在,别国依旧不敢放肆。等到他一死,木叶实力威慑力直线下降,往日里被稳稳压制的各国,怕是都要蠢蠢欲动起来了,战争是在所难免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
“你……”他想交待些什么,却被打断。
“我撑得起来。”
他看着他这么说着,面沉如水。
“木叶的这片天,我撑得起来。”我会替你撑起来。
柱间看着他,暗色系的盔甲在月光下泛动着寒光,白皙却又坚毅的面孔,一双血色的瞳孔冷厉如故,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掩了这人的光芒。而这人也一直都掩着自己的光芒,甘愿站在他身后以辅助者自居。
他当时就笑了出来,看着面前的人,笑得温和。
“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吊着他的命的那根线就啪得一声断了,死亡呼啸着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卷走他的最后一丝生气。
扉间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睛,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感受着这只曾经开创了一个新时代此刻却皮包骨头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他微微弯起嘴角,扭曲出怪异的弧度,声音干涩而又低哑。
“兄长慢走。”
黄泉路漫漫,奈何不能相随,兄长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