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卡】灰河（二）
灰河（2）
“就算打了他又怎样，反正他也不会痛！”
“对啊，反正他也不会痛！”
“就算恶作剧又怎样？”
“不会痛你还计较什么？”
“算了鸣人，反正你…也不会觉得疼，就原谅他们吧。”
“鸣人，你多包容包容吧。”
“包扎一下就好了，反正你也不会痛，别计较那么多了。”
“反正你也不会痛。”
“反正你也不会痛。”
“反正你也不会痛。”
“反正你也不会痛。”
不会痛。
反正不会痛。
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反正你也不会痛。
鸣人住在那片无边森林后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镇里，没有父母或是兄弟姐妹，只是一个人拿着补贴生活了十五年。
七岁那年夏天被学校的同学用石头砸破了头，于是虎着脸还击回去却惹来一阵痛呼和哭喊，那个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可能和别人不一样。
八岁那年冬天被高年级的学生推下楼梯，然后面不改色地拖着扭曲成违背人体构造的胳膊和腿顶着一脑门的血，在随后赶来的老师震惊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也就是那年在医院里，他得知了“先天性无痛症”这个词。而这，也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封闭落后的村镇，愚昧无知的民众，丑陋自私的人性。
被恶作剧或者是被打从来不会还手，因为如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话，会被所有人斥责。理由无非是，你不会痛，而别人会痛。
一看到那些人捂着伤口哭着的可怜样子，即便他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带着更多的伤口，也不会得到众人的同情和怜惜，有的只是指责，指责他为什么还手。
于是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还手，却学会了逃，学会了躲。
十二岁那年为了躲避一群找他当沙包出气的不良少年，他第一次逃进了这片被镇里人视为不祥的森林。叫嚣声就在身后，他拼命地跑，不敢停下脚步，心脏快要爆表 即便已经没人在追也依旧没有停下，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突然希望就这么在奔跑中死去吧。
不甘，委屈，愤怒。所有的一切，积压多年的负面情绪就这么在没命地奔跑中全部爆发了出来。
双腿越来越重，像灌了铅，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肺部就快要报废，冰冷的空气急促地顺着干燥的口舌灌进喉咙，惹得嗓子一阵阵干痛。
在幽暗的森林里奔跑着，永不停息的，直到前方开始出现光芒，然后所有的精力就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当时就失去全身的力气扶着树干瘫软在泥地上。
他坐在森林的最外围，和走出森林只一步之遥。
他看见了一条河。
灰色的河。
河对面有一座古朴的日式木屋，屋后是一片荒原，一望无际。
屋前站着一个带着面罩的白发男人，他一手插兜一手牵着许多只狗，慢吞吞地顺着河流散步，耷拉的眼神看起来很是没有干劲。
于是，后来的三年，他每一天都会躲在森林的阴暗处看着对岸的男人。
他看过他淡笑着站在门前送走前来拜访的老友，他看过他坐在河边百无聊赖地垂钓，他看过他无奈地站在河里看着不过来洗澡的狗。
他看过他懒散之意全无，在河边全身杀气迸溅地手持短刃熟练地抹杀了一个又一个进犯的人。
他看过他面无表情地把尸体踢进河里顺流而下，像个白色的死神站在沿岸的血泊中，格外的触目惊心。
十五岁那年，被踩到底线，他红着眼睛像头发狂的狮子硬生生打死了那个在他身上留下最多伤疤的人。然后被追捕，在镇子里左右躲藏，终于绕到了这片森林。
也就是那天，他渡过了这条河。
卡卡西是他在这个阴暗得发臭的世界里所看到的一道光，唯一的一道光。就像是逃到世界的边缘以为再无处可躲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另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
殊不知，对于卡卡西来说，鸣人才是他世界里的一束光。是他躲避这个愚昧堕落的世界逃到边缘地带 所看到的一束光。
于是，一个被世界排斥遗弃的人，遇上了另一个逃避放弃这个世界的人，然后成为了彼此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