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丸大人……”
男人回头看时,只见那少年背着手站在雪地中冲他小声地喊着,眼神游离就是不敢看向他,飞上一抹红霞的脸映衬着洋洋洒洒的白色雪花,显得格外俏丽。
“怎么了?”
他见男人皱眉,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又缩了回去,犹豫了片刻终是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扭扭捏捏的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一朵晶莹剔透,纯白胜雪的精致的花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到底是把这独自绽放在冰天雪地里无人观赏的雪莲花摘了下来。
“送、送给您……”他这么说着,另一只手死死揪着衣角不敢抬头。男人没有说话,接过那朵花然后轻轻地别在他的耳后,收回手时,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滑过他发烫的脸颊,像是蛇信轻点在皮肤上。
少年抬手碰了碰花朵,仰起头来愣愣地看着男人然后笑了,笑得异常温暖,这怕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明白笑容这个表情的含义。
“你发现了它,它就是你的。”男人转身往前走,在无人踩踏的雪地上留下一行浅浅的脚印,“就像我发现了你,你就是我的一样……”
眼中的痴迷无从掩饰,白发的孩子像是追逐生命中仅存的光芒一般,在这一刻暗自在心中埋下了纵然万劫不复也绝不放手的觉悟。
“是,大蛇丸大人。”他取下耳朵上的花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紧紧的跟了上去。
男人对他很好,从未说过重话,总是温柔的、甚至能把普通的语句说得像是情人般的呢喃。每当男人微微掀起嘴角如此下达命令时,他都会以命相博去完成。
但是对于男人来说,愿意为他送命的人很多,不缺少年一个。尤其是在病魔来袭时,原本被放在首位的最佳容器此刻也只能躺在冰冷的病床上,靠着一堆仪器维持着一口气,然后任由被抛弃的苦涩一点一点的蚕食掉自己的灵魂。
他静待着死神的亲吻。
然而许是上帝睁开了眼睛,他得到了最后一次为男人而活着的机会。
“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为大蛇丸大人效命。”
他这么想着,这么说着,然后迎上敌人的沙暴……
男人支着下巴靠在座椅上,被绷带裹满的全身只露出一只无论怎么更换身体都不会改变的金色蛇瞳,暗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兜,你可真是狠毒……连将死之人都要利用。”
青年了推了推眼镜,端来一杯杯药水,“这都是君麻吕对您的仰慕之情,我只是稍微提点了一下。”
男人没有说话,平淡的眸子透露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被仇恨牵着鼻子走的宇智波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然而他站在这地下基地的大厅却没有见到那个像蛇一样阴晴不定、令他作呕的男人,只是被面无表情的兜带到了一个只有一张床甚至连灯都没有的房间。
又因为是在地下,房间里没有窗户,更是透不进一丝光芒,只有门口透进来走廊里昏暗的烛火。
抬头看着低压的天花板仿佛巨石般压在心头,药师兜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转身离开时,他似乎看见了对方嘴角的一抹怪异的笑容。
少年皱了皱眉头关上了门,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没有一丝灰尘的房间,隐隐的觉得这里很久以前还住过别的什么人,因为地板上有着密密麻麻的深浅不一的抓痕,总的的来说,这个房间让人很不舒服。
男人已经拆除了绷带,他站在这片不久才人为形成的小沙漠,看着眼前绮丽的风景:
森白的骨刺在沙漠中如同当年雪地里的雪莲花一般恣意地绽放着,月光倾洒,越发映得这些“花朵”凄凉而阴冷。
这是君麻吕的术式,当年第一次见到时,他曾毫不吝啬地夸赞过这个孩子。
他看向中间的位置,那里本该有着一朵人形的“花”,只是此刻应是被一群不懂欣赏的人“摘”回去研究了吧。
如此绚烂的风景只此一人赏实在是太可惜了,只可惜那个作为风景一部分的创造者,甚至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作品就停止了呼吸。
觉得没什么可看的男人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他本是来回收尸体的,只是被木叶的人捷足先登。不过对方也不可能会违背所谓的原则使用秽土转生,所以不必担心会被反咬一口。只是自己可能要失去一个不会死的工具了。
他这么想着。
回到基地后根据兜所说的朝佐助的房间走去时,他突然想起来兜曾经跟他说过,那个孩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隐瞒病情,就是怕遭到抛弃。只是最后当着他的面咳出数口血才瞒不住了。
男人想,孩子就是孩子,思想不够成熟,如果早说的话也许还有治疗和挽救的可能。
推开门,从门口透进来的光芒让他看见了那个天才的少年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无意间看了眼地板上触目惊心的刮痕,他挑了挑眉,“没想到佐助君你还有挠地板都喜好……”
少年冷冷的看了一眼抱臂倚着门框的男人,语气嘲讽地说道:“我可没有像你那种异于常人的兴趣。”男人眯了眯眼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毫无预兆地冷了下来,“这个房间太简陋了,佐助君让兜带你去别的房间吧。”说完也不等佐助做出反应就施展忍术将他瞬移到走廊里。
而他自己则在房间里关上了门背靠着墙,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这里是君麻吕病情被发现之前一直住的房间,他曾经见过少年躲在房间里发病时的样子,像只洒了盐的蜗牛一样蜷缩在地上,死死地咬着牙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疯狂的用手指抓着地板直至指甲缝渗出血丝都不停止,似乎手指的疼痛能够转移五脏六腑烧灼。
男人在房里站了一夜,第二天就吩咐兜让别的仆人住了进来,而兜只是若有所思地笑笑没有说话。此后他便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指导佐助上,力图将他培养成最佳的容器。而君麻吕这个人正如曾经为他送命的每一个人那样,再也没有走进他的脑海里。
再然后,他成功地夺得了佐助那宇智波天赋异禀的肉体,靠着强大的能力和长生不老知晓了天下事,立于世界之巅。
人生似乎就此圆满了但隐隐的总觉得还有着什么地方不完美。
“大蛇丸大人……大蛇丸大人……大人……”
他睁开还没有焦距的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见身旁急促的呼唤声,此时才看清是兜正扶着他的肩膀。
“太好了大蛇丸大人,无限月读已经解除了,漩涡鸣人他们正在……”
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见了,大脑似乎就此停顿了。
这个梦的结局就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现实。
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还差了点什么……
对了,花。
他站了起来丢下死尸遍野的战场,施展瞬身术消失在不明所以的兜的眼前,朝着某个方向笔直地前进着,直至查克拉用尽再也无法施术,他终于到了。
-“你去哪?”
-“我去找红莲姐姐,大蛇丸大人。”
-“找她做什么?”
-“有点事情想拜托她……”
站在废弃的基地入口,砖石堆积,青苔蔓延,藤蔓爬满,他凭着记忆寻找着曾经的房间。只是那里已经半塌,他跪在地上不停地掀开砖石瓦砾,在地板上敲打着果然有一处发出不同的响声。
然后疯狂的扣着地板掀开来看,他看见一个精致的盒子。
止不住颤抖的手满是伤口和灰土,他狼狈得不像那个三忍之一的大蛇丸,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层又一层的盒子,直到最后一个盖子被掀开,他终究是绷不住了,心脏部位揪心的疼。
那里面是一朵被晶盾封存住时间的雪莲花,尽管有些枯萎但丝毫不减它的绚烂和美丽,一如那个无论手染多少人的鲜血然而在他面前却总是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的少年。
男人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朵捂在胸口低声笑着,喃喃自语道:“你发现了它,它就是你的了,你怎么能把它独自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呢……”
“你怎么能……”
“你可以拥有很多花,可是花只拥有你一个,你不该丢弃它的,你不该……”
“不该丢弃的……”
于是无人的废墟里,一个男人跪在那里如同魔障了一般不停念叨着,
“不该丢弃的……”
战争结束了,男人不请自来地站在第五代火影的办公桌前,而后者只是埋头于一堆文件中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一天下来,本来是震惊并且恐惧到手脚冰凉的进出搬文件的忍者也习惯了,来来回回地搬来一摞摞文件。
直到夜深人静,其他忙了一天的忍者都在走廊里打盹,纲手也终于直起了腰,战后要处理的事务实在是太多。
她端起已经凉掉的茶,重重地向后靠去,柔软的椅背让她舒服的吐了一口气。
看着一整天都没动过的男人,她叹了口气:“第一次见你这么有耐心……”
“……”依旧是沉默。
“哎……他的尸体被第五代风影葬在了后山的墓园里,那小子很是尊敬他,我警告,你别坏了墓地的宁静,不然我……”
纲手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无奈她又叹了口气:“真是一点儿没变,我行我素的家伙!又让老娘想起了自来也那个混蛋……”
话语间眼角已滑下了泪水,说到最后,语气是一片柔和。
风轻轻地吹,他感觉到了一片温暖的光芒亲亲柔柔地包裹住了自己一直在混沌中飘荡的灵魂,意识似乎正在回归,睁开眼睛时,他看见了那双自己仰慕了一辈子的金色的瞳孔。
而正在慢慢恢复知觉的手里正握着曾经唯一被他视若珍宝的、也唯一完完全全属于他的那朵当年被他亲手封存的雪莲花。
接着他就被拥入那个他想都不敢想的怀抱,然后就是一道温柔的、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的声音让他清楚的知道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能落下我亲手给你戴上的花呢,我的君麻吕。”
(天妒英才,长得美性格好能力强的人总是活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