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井信】待亡人
佐井说，我们生来就是在等待着死亡。
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就像是躺在云端，微凉的轻风带着金色的阳光温柔而又细腻，如水般拂过曝露在外的皮肤。
温暖的，柔和的，令人无比安心的。
他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这种感觉，陌生而又久远的熟悉，多少年没有过了呢？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的怀抱也是如此的，如此的，如此的……
佐井曾经常做同一个噩梦，梦见自己一个人站在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画面里，抬起脚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就一直站在那里，像是站了几十年，又像是只过了两分钟，没有时间的概念。
除了令人崩溃的死寂，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
那是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的空白。
被唤醒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凉凉的，全是泪水，印湿了信的胸口。
每每都是这样被唤醒，这样蜷缩在信的怀里，死死地抓着对方胸前单薄的衣料，听着对方在耳边的轻声安慰。
他从不去诉说梦中的恐惧，害怕说出口就成真了。
只是到最后，未说出口的，仍是应验了。
后来他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因为对于他来说，已经再无噩梦可言了。
已经，无所畏惧了。
已经，一无所有了。
已经，身处于那年梦里的空白之所了。
夜半无法入眠的时候，会躺在铺满冰冷月光的床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自己的暗杀手册。已经死在他手上的、还没来得及去杀的。这几百页的一本册子，劣质的打印，就是他的一生。
杀了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了自己。
拿起苦无双手握住，对准自己的咽喉缓慢刺入的时候，惨白的皮肤被割破开来，鲜红的血当即就涌了出来，争先恐后地顺着脖颈滑落，印湿了胸前的衣服。
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地加重了力度，然后就看见了某个人的身影。
模糊的，却又清晰可见。
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熟悉到眼泪瞬间溢了出来。
原本坚定不移地双手开始颤抖，接着就是苦无落在床上的低闷声响，以及满腔咬牙的哽咽。
他杀了那么多人，却不能杀了自己。
这条命，是信的。
他下不了手。
“对不起，对不起……”
温柔的男人温柔地低声说着，一如多年前那般将他拥在怀里，只是再没了曾经的温度。秽土转生的躯体冷硬如死人，冰凉一片的胸口刺痛了佐井的脸。
被这冰凉的温度拉回了现实————这个人早已死去的现实。
“别哭啊，”躺在对方的怀里，他捂着腹部弯起了嘴角，不以为然地笑了，“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拿走也没关系。”
本来就是你的命，被你拿走也没关系，物归原主而已。
佐井看着这张青涩却不显稚嫩的脸，仿佛时间回溯到了八年前。
那时才12岁吧，却比现在的自己还要高，单薄而又不显瘦弱的身体，曾经撑起了他的整个世界。
信的时间停止在了八年前，自己的时间也跟着一直停止了一般。
现在，故障的时针开始走动，走得飞快。
“我想你活下去。”灰发的少年圈紧了怀里的人，有泛着光的液体从眼眶中溢了出来，在落地前化作了一缕青烟，瞬间消失不见。
“我明明是那么希望你能活下去，”鲜红的血流了满怀，刺目而又碍眼。
他闭上了眼睛，“然而此刻我却亲手毁了这一切。”在这副泥土和纸张混合而成的躯体里，被束缚的灵魂像只歇斯底里的困兽般疯狂的挣扎着，抵抗着，拒绝着强制性的术式命令。
僵硬木然的脸，连悲伤绝望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真 可 悲。
“我不想一个人活着。”
“一个人好累。”
“一个人撑不下去。”
平静苍白的声音里是晦涩难懂的疲倦。
信没说话。
耳边是兵刃交接的冷厉声响，起爆符的爆破声，撼动大地的集体忍术。风火土雷水，绚烂的属性对立碰撞，顷刻爆裂开来，如火如光，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战场上的电光石火似乎和他们无关。
宛如置身世外，贪恋着这再也不会有的片刻时光。
“前两天我梦到了你。”
他这么说着，不紧不慢的语气，仿佛被开了一个洞以至于连内脏都能清晰可见的腹部，不是自己的一样，“梦见你站在深渊的对面。”
“问我，‘你是谁’。”
“我说，‘我是佐井’。”
“你又问，‘佐井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却再也没办法告诉你、让你知道。”
醒来的时候，全身彻骨的寒，压抑了那么多年的绝望和悲哀溃然决堤。
说到这里，佐井抬起手轻触着面前这张一点一点浮上悲伤的脸。拂过眼角、脸庞，一路留下绮丽的血色痕迹，最后停留在苍白的唇上，不轻不重的描摹着嘴唇的轮廓。
“请你，呼唤我的名字。”
“哥哥……”
信缓缓睁开了眼睛，握住了这只停留在他唇上的手，这只已经几乎失去温度的手，声音低哑而又柔和，
“SAI。”
那瞬间，沉重的灵魂变得轻如鸿毛，发出白色的光。
“啊，这次，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PS：最近真的好忙啊…………话说我好像总是很忙😶没办法，学生狗嘛😞求原谅
@记不起来 这么久才肝出来求不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