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由（别惹我）

“你永远都无法想象大海有多么的浩瀚，浩瀚到触目惊心。” 

   鸣人这么说着的时候，眼里是近乎绝望的痴迷。

    痴迷，且绝望。

   这是一条人鱼对海洋的发自天性的敬畏和眷恋。

  

  “浩瀚到，我可以拥有任何海域。”

    无论是到哪里，什么都不用做，整片海域的生物都会四散而逃，干干净净。 

   “我曾放任自己的下沉。”

   闭着眼睛下沉，水温缓慢而坚定的下降。从温暖如光芒到刺骨如冰刃。 

   “你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暗。” 

    有不知名的巨大海兽在黑暗中，如蛇般贴身游过，卷起神都无法抵抗的暗流，许久之后才趋于平静。

 

   “我在海沟的最深处待了34年。” 

     就蜷缩在那里，什么都不做。 

   “只是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生物从身边游过，发着点点光芒，很快就消失不见，然后又是死一般的暗和寂静。 

  

 “那些从我身边游过的，都是些怪物。”

   庞大的身躯，和变态到轻轻的一个摆尾就能在深海的压强下掀起海啸的力量。不同的种类，却从不争斗也不来往，互不打扰，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片广阔的海沟，行尸走肉般。 

  

 “他们不畏惧我，却也不喜欢我。” 

   所以他们只会路过，从未停留。 

 

  “他们不喜欢我，却也不讨厌我。”

    我被这些怪物漠视了。 

  “起初我不明白。”

    为什么没有驱赶或是吃了我这个不讨喜的外来者。

   “后来我明白了。”

     因为我们都是怪物。

 

   “所以我离开了。”

     因为我不愿承认。

   卡卡西关上了水龙头，浴缸里的水几乎要溢了出来。鸣人坐在里面，趴在浴缸的边缘，歪着脑袋看着对方走出浴室的背影。

   “卡卡西老师，你害怕吗？”

   

     他早已习惯了外界对自己的畏惧，却从未畏惧过什么。然而此刻，鸣人畏惧着，他畏惧看到卡卡西的畏惧。

 

  银发的男人走到客厅试图抹干从卧室到浴室一路上滴在地板上的水，“怕什么？” 

   他几乎是叹气般地说道：“我是真怕我的地板会发霉。”

    鸣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卡卡西很后悔当初答应鸣人把新买的浴桶放在他的卧室，现在擦地板已经成了日常。每次换水更是作孽，先把鸣人抱到浴室，再进行工程量浩大的换水，然后再把鸣人抱回来。 

   鸣人咧嘴笑道，“没办法，我就是想待在老师身边嘛。” 

   

“你睡着的样子超好看的说！”

    卡卡西还是无法自如应对鸣人这些直白到令人脸红的话，无奈叹气之余，回头看了眼浴室的方向。

   害怕吗？

    是的，害怕，人之常情，这没什么。至少，卡卡西有自保的信心，这就够了。

    明明不是深海生物，强行潜入深海海沟最深处的话，需要承受的是那种瞬间就能把一块钢铁碾成薄纸的压强。其间肉体变态之处，可想而知。

   只是，如此强悍的身体，为什么会被沙滩上的细砂磨伤？

    “因为我是人鱼啊，离开了海水的话，就会脆弱成这样。” 

  “大海给了我力量。” 鸣人搂着卡卡西的脖子，亲昵地蹭着对方蒙着面罩的脸，手也不老实，极尽所能地到处乱摸。

  鱼尾很是滑腻，鸣人又几乎有两百斤重，卡卡西腾不出手阻拦，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况且，从浴室到卧室的距离，很短，这条揩起油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人鱼也猖狂不了多久。

   卡卡西把他放进水里，尾鳍入水前习惯性地轻拍水面，扬起小小的水花，然后重新落回水中。

   “我曾一度认为，”鸣人靠着浴桶的边缘，垂下眼帘平静地看着晃动的水面下自己的那条蓝灰色鱼尾，“它厌恶我。”

 

  “厌恶到，要把我推上岸。”

   那么浩瀚的一片海，浩瀚到生灵无数，却容不下他，极尽所能地排斥他、孤立他。

    卡卡西看着鸣人的侧脸，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这条人鱼就是这般坐在岸边，平平淡淡地说着自己被海讨厌了。

   “不过现在想想，它也是爱我的。”

    正如爱着它的所有子民一般。

  
  “它给了我力量。”

     被那么多生命所畏惧且厌恶的力量。

“最关键的是，”鸣人笑着，灿烂到让卡卡西心脏漏了一拍，“它让我遇见了你。”
   

  男人垂下眼帘遮住眼中难以掩饰情绪，回避着鸣人直白的告白。

    “卡卡西老师，” 鸣人眼巴巴地看着趴在地上继续抹水的男人，也不介意对方的回避，歪着脑袋像只摇尾巴的大型犬，“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卡卡西愣了一下，倒不是难以启齿，只是一瞬间忘记了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好像那些不堪回首的腥色过往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一样，然而其实不过三年而已。

   

   明明半年前还在不断暴力蹂躏着睡眠的回忆，如今却不那么清晰了。

   
   抬头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金发人鱼，卡卡西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失眠了。

  “忍者。”男人不由得弯起了眼睛， “我以前是特别暗杀部队的上忍，也就是人们所称的‘暗部’。”